艾爾文是個嚴厲的男人,不僅嚴以律己,對部下的控管更是極為謹慎,沒有一絲怠慢。將里維帶回調查軍團後,也僅僅只給他兩天的適應時間,緊接著就讓他馬上投入立體機動裝置的練習。

  
  出身地下街的里維身手矯健,立體機動裝置的訓練也難不倒他,或許是因為格鬥經驗豐富,在砍殺的演練部分,出刀的速度和判斷力也凌駕於其他隊員之上。
  
  一方面是因為過人的天賦使然,另一方面──
  
  
  「喔?里維的砍擊成績又是第一嗎?」
  
  「…………還不夠呢。」
  
  「團長!拜託您說說他幾句好嗎!假巨人模型都被他砍完了,這樣其他新進隊員要怎麼練……啊!里維!拜託你別把只用一次的刀片扔掉好嗎!根本就還沒有鈍掉啊!」
  
  「髒了。」
  
  
  看見一如往常的景象,艾爾文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  
  雖然脫離了地下街那股腦人的惡臭味,但里維的眉間皺紋就像深深鑿刻上去一般沒能舒緩。特別是現在,當他看見艾爾文前來巡查練習狀況時,只能將頭撇過一邊並蹙緊眉頭。
  
  
  不夠。
  還遠遠不夠。
  我要讓他知道,我可不是他撿回來的垃圾。
  
  
  就算沒辦法超越他,我也要做出讓他啞口無言的成績。
  
  
  「做得好,里維。」
  
  「……」
  
  「正式上場的時候也要發揮這種水準。」
  
  
  隨著話語落下的瞬間,里維的肩上也感受到一陣拍擊。那股拍擊的力道雖然很輕,但里維卻從中感受到無可比擬的重量。
  
  他錯愕地抬起頭,望向出言鼓勵的艾爾文,從那高大的身影背後透出的春陽,往他眼中篩入溫柔又炙熱的光線。
  
  光芒於瞳眸中流轉一陣,漸漸沁入里維冰冷堅硬的心坎。
  他對於心中首度萌生的這股異樣感受感到不解。
  
  
  「這還要你提醒嗎?」
  
  「啊──哈哈哈!里維這隻壞野貓!超沒禮貌的!」
  
  「漢吉,妳應該是這世界上最沒資格說他的人。」
  
  
 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正視這份陌生的感情,里維只能暫且逃開艾爾文的視線。他明明跟那麼多人瞪視過,卻依然沒辦法深深看進艾爾文的眼眸。
  
  但是艾爾文的眼中,確確實實地納入了他的身影。從地下街的初遇開始,艾爾文就一直仔細地看著,不僅認可他的實力,甚至連收入軍團後,也都首重他的成績,並在必要時給予鼓勵。
  
  不可否認,里維確實浮現了因此而感到滿足的心情。
  
  
  就看著我吧。
  我要讓你知道,見識過我的實力之後,你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。
  
  
  「那個,艾爾文團長……」
  
  「喔,知道了,等等就過去。」
  
  
  上層的幹部前來提醒艾爾文回去辦公,艾爾文回頭應了一聲,卻沒有立刻鬆開放在里維肩上的手。他再次望向矮他一個頭的里維,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,並稍稍加重了手中的力道。
  
  雖然無語,但里維知道這股力道所表達的意義。
  艾爾文他……真的非常看重里維的力量。
  
  里維嚥了口唾液,和艾爾文一樣,他什麼也沒說,就這麼看著艾爾文隨著幹部轉身離開的身影。周圍因為再次投入訓練而吵雜起來,但里維卻覺得只有自己身邊顯得一片寂靜,也因為如此,他才能清楚聽見心臟猛烈搏動的怦通聲。
  
  
  真不可思議啊,艾爾文。
  你連背影,都充滿了光芒。
  
  
  ※
  
  
  加入調查軍團後,首次的牆外調查,是在三個月之後的事。
  
  原先里維還能保持著平常心,但一出城牆,看見延展開來的荒蕪土地後,他忽然因為艾爾文的期待而心生壓力。縱然艾爾文在出牆前的作戰會議中就要他得失心無需太重,畢竟沒有經驗,失敗當然情有可原。
  
  說是這麼說,但里維可是連一丁點灰塵都容不下的性格,自然沒辦法忍受失敗和屈辱。
  
  因此,當他因為首次親眼目睹巨人而心生畏懼,導致閃避不及而被巨人的揮擊風壓給波及,狠狠砸到地上時,心中除了震驚與錯愕之外,還有怎麼抹也抹不去的羞恥之情。
  
  他甚至連獨自駕馬都辦不到,因為猛烈的一擊造成身上多處撕裂傷的里維,是被漢吉扛在背上載回來的。
  
  因為虛弱而朦朧的視野,隨著馬匹激烈的震盪更加暈眩,里維茫然地望著在最前方領軍的艾爾文,那隨風飄搖的披風,上頭繡的自由之翼彷彿也在振翅飛翔。
  
  
  「…………唔!」
  
  「抱、抱歉,但是請您忍耐一下。」
  
  
  被送回本部醫療室的里維,正由佩托拉小心翼翼地替他處理傷口。消毒水的難聞味道使他不悅,傷口處傳來的陣陣刺痛,彷彿在提醒他自尊心同樣被撕裂的難堪。
  
  尤其在這麼不堪的情況下,又被一個女人治療傷勢,更讓他的心情差到極點。
  
  「為什麼要用敬語跟我說話?」
  
  「咦?啊、那個……」根本沒想到話題會落在自己身上的佩托拉,被這突來的質問嚇得渾身一震,「因為……我很敬佩您的實力……」
  
  「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,真虧妳還說得出實力這種鬼話。」
  
  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  
  無緣無故被遷怒的佩托拉,將剛沾上消毒水的脫脂棉用鑷子夾起,但莫名的委屈讓她的手顫抖不止。上半身纏滿繃帶的里維覺得自己難看死了,滿心的悔恨無處可洩,於是只能勉強抬起疼痛的胳膊捶打床鋪。
  
  「但是,我真的覺得您不需要過於介意,我們這裡的每個人第一次出牆的時候,幾乎也都是慘敗而歸啊……或許該說能活命就是萬幸了。」
  
  佩托拉吐了一口氣,微蹙的雙眉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,她一面用謹慎的言語安慰失意的里維,接著又執起里維怒捶床鋪的手掌,輕輕地消毒傷口。
  
  「我想讓艾爾文那傢伙看的可不是這麼丟臉的樣子。」
  
  「艾……真不愧是里維呢,竟然這麼直呼團長的名字。」
  
  她無奈地笑了笑。
  
  老實說,艾爾文將里維帶回軍團本部的那一天,團內的氣氛當然出現了些微的動盪。畢竟大家都是紮紮實實地從訓練兵團一路走過來,才能以菁英之姿立足於調查軍團的地位。像里維這樣無緣無故空降的例子,可能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。
  
  雖然有諸多怨言,但里維的實力也確實不可小覷,縱使那個神經質又粗魯的臭脾氣依舊讓人反彈,不過他總是對艾爾文的命令相當服從,久而久之,大家也都慢慢接納了。
  
  當然其中也有許多像佩托拉這般仰慕里維的人。
  
  就像佩托拉說的,在如此身不由己的時代,就算會因為里維的不公平特例揚起些微的不滿,但身負守護人類重任的調查軍團,是絕對不會為這點小事斤斤計較的。沒有人能一蹴可及,想要戰勝、想要活下去的意願又是那麼強烈,即便失敗無數次,也必須將其看做成功的墊腳石。
  
  「就別在意了吧,好好把傷養好,才能趕緊雪恥不是嗎?」
  
  「如果沒有這些可恥的傷口,我才……」
  
  里維的話語未完,就硬生生被打斷了。醫務室的木門不知何時打了開來,前來關切的艾爾文就站在那裡。
  
  但真正讓他住口的原因並不是艾爾文,而是眼前那個態度驟變的佩托拉。
  
  「……到底夠了沒?我真的拜託你別在那邊嘰嘰喳喳抱怨個不停了好嗎?既然悔恨到不想養傷,那你現在就穿上立體機動裝置到牆外去啊!」
  
  她放棄好言相勸這條路,終於被里維給激怒,連敬語的口吻也捨棄了。說話的同時,她又拉出一段繃帶,用力又粗暴地纏上里維的手臂。
  
  「去啊!丟臉的傢伙!」
  
  「好痛!妳這女人搞什麼啊!」
  
  纏完繃帶後,佩托拉氣呼呼地整理醫療用品,轉過身準備要離開房間時,這才瞥見艾爾文苦笑的神情。驚覺自己失態的佩托拉漲紅了一張臉,匆匆忙忙地向艾爾文敬禮之後,便逃也似地奔出了醫務室。
  
  
  
  【待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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