踩踏繽紛

團兵之火可以燎原(x)

預計週更!!!!鞭策鞭策!!!

　　一覺醒來，首先竄入鼻間的是一股難聞的氣味。
　　
　　因為通風不良而蒸騰的熱氣、因為昏暗無光而陰濕的霉味、性愛的腥羶味，以及露死街頭的屍體腐臭味。
　　
　　這些令人不悅的氣味，讓人從一早醒來就只能皺緊眉間，整天的心情也不可能好轉。
　　
　　所以，在這裡活了好幾年的里維，幾乎一年到頭都是掛著那副陰沉的表情。
　　
　　
　　「對、對不起！我並不知道這裡是里維大人的地盤……！」一名看來瘦弱如乾的男人跪在地上不停摩擦手掌求饒，「拜託請、請饒了我，我以後再也不會……」
　　
　　「賞他幾腳，然後丟出去。」
　　
　　「是！」
　　
　　「……！啊，啊！感謝里維大人網開一……唔噗！咳呵、唔！」
　　
　　
　　聽到自己得以活命，男人的臉上立刻綻出了燦爛的光輝，但也不過幾秒鐘時間，他立刻就被包圍上來的人群踹倒在地施以拳腳攻擊。由於每一擊都是深入骨髓般的重擊，雖然是免於一死，但那悽慘的模樣也等於是半死不活了。
　　
　　男人猛咳而出的鮮血，有幾滴濺上了里維的鞋子。
　　
　　他眉間的皺紋鑿刻得更深了。從那男人身上搜刮而來的鋼幣已經夠少了，如今他不可置信地盯著那幾滴逐漸滲入鞋面的血漬，心中的不耐更是瞬間逼近臨界點。
　　
　　里維嘖了一聲，舉臂一揮，將手上的鋼幣砸回男人蜷縮的身體上頭。接著，他也立刻將那隻沾上血漬的鞋脫下扔了。
　　
　　
　　「……髒死了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※
　　
　　
　　位於席納之牆的都城地下街。
　　
　　說來諷刺，這裡原本是王公貴族們為了巨人來襲時所造的緊急避難場所。雖然離王城很近，但經年累月變質之下，這裡逐漸變成吃喝嫖賭樣樣來的三不管地帶。
　　
　　要在這種地方稱王，沒有絕對的力量和威信是行不通的。非得要有驚人的魄力，才得以站上黑暗世界的頂峰。
　　
　　里維就是那少數的首領之一。
　　
　　雖然身材方面沒有多大優勢，但里維所散發出的氣場幾乎是無人能及的，這一點地下街的人應該都不能否認。
　　
　　再加上他那令人不敢恭維的驚人潔癖，所有人都對他敬而遠之，貿然靠近只會自取其辱。
　　
　　里維一直過著如此孤高的領袖生活，權力是很大，但身邊的確沒什麼人。只是他根本不在意這種小事，對他來說，身邊堆滿垃圾的感覺可是比死還難受。
　　
　　
　　※
　　
　　
　　直到他遇見了那個男人。
　　
　　
　　里維是在某一天的傍晚遇見他的，那時候里維照例剛收拾完一個不知死活的混混，就在走出暗巷的那一瞬間，迎面就碰上了那個身穿披風的男人。
　　
　　一頭金髮梳理得整齊，從膝蓋延伸而下的黑色長靴看上去頗為俐落。筆挺的站姿、平靜的神情，和這種殺伐氣氛顯得格格不入。
　　
　　看樣子不是現在才碰巧經過的，在他身旁的駿美馬匹看來已經駐足許久，十分溫馴地垂低著頭。
　　
　　
　　「誰啊？」
　　發現那男人一直沒來由地盯著他瞧，里維的口氣不是太好。
　　
　　「……好像是軍團的人。」
　　
　　「軍團？」聽到身邊有人這麼回答，里維迅速地用眼神掃視了那男人的全身，接著若無其事地說道：「喔，看上去好像挺有一回事的。」
　　
　　他顯得不屑一顧。
　　
　　都城地下街鄰近王城，本來就隨處可見墮落的貴族在這裡流連。在巨人尚未造成致命威脅的情況下，最近軍人出沒的頻率也高出許多。
　　
　　里維馬上就失去了興趣，便不發一語地重新邁開步伐準備離去。
　　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死盯著看了，可沒閒功夫一個個和他們計較。
　　
　　
　　「等等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怎料那人竟出口攔住他。
　　
　　原本想裝作沒聽見直接走人的里維，卻被下一句毫無邏輯的話給拖住了腳步。
　　
　　
　　「你……要不要加入調查軍團？」
　　
　　
　　聽見男人劈頭就丟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，里維轉過頭，半瞇的雙眼浮上了狐疑之色。
　　
　　
　　「……啊？」
　　
　　「我看你剛剛攻擊的動作挺乾脆的，對方有武器，但你也沒受半點傷。而且你的身型比較短小，如果在速度方面加以磨練，應該能有很好的成績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男人無視里維露骨的鄙視目光，擺出和現今狀況完全不搭的正經語氣如此分析。那樣的態度讓里維覺得非常可笑，他甚至真的就要直接笑出來了，但聽到話語後半段對於身型的評比，湧上的笑意立刻又被壓了下來。
　　
　　
　　「你是瘋了吧，但我可沒瘋。」
　　
　　「不，跟在我身邊，你不可能會死的。」男人低沉的嗓音中充滿堅定，「我知道你有那個實力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那雙眼中隱含著一股很劇烈的光芒，讓久處地下街的里維一瞬間產生了刺眼的錯覺。雖然僅僅只有一瞬，但那樣突來的震懾令他很是錯愕。
　　
　　他馬上就壓制了這股戰慄，重新用充滿警戒的眼神盯著眼前的男人。
　　
　　
　　「──還是你不願意，寧可繼續待在這裡當垃圾？」
　　
　　「……你！！」
　　
　　
　　雖然覺得被一句話就激怒的自己很不成器，但還來不及想到這種事，里維的腳就已經舉起來了。他上前一步，俐落的一個旋身便將整隻腳接連抬起，夾帶著強勁的力道往那男人的腰間擊去。
　　
　　但眼前的男人只是用雙手輕輕接下這一擊，也跟著迴轉身子，巧妙地閃躲開來。
　　
　　里維見自己失利，猛然湧上心頭的怒氣更是一發不可收拾，他立刻穩住身形，再次衝進男人的懷中使出好幾道猛烈的拳攻。但即便自認招招都瞄準要害，結果卻只是一再被擋下，男人就像在避開飛舞的蚊蟲一樣輕鬆。
　　
　　「我看得果然沒錯，你的肌肉很結實，也能馬上在緊急時刻隨機改變攻勢。」他淡然地分析著，接著又用手肘擋住里維的踢擊。「喔？舉起單腳攻擊還能站得這麼穩，平衡能力也很優異，看來你應該很快就能習慣立體機動裝置了。」
　　
　　「少在那裡說廢話……！！」
　　
　　看到男人自顧自地開始對他品頭論足，里維的自尊和理智全都碎成一地，他緊咬下唇，恰巧瞥見男人抬起頭來似乎在思考些什麼。眼見有機可乘，他立刻握緊拳往男人無防備的下顎揮去──
　　
　　此時，里維的手腕忽然被緊緊抓住，伴隨著抽拉的疼痛而來的，是一瞬間飛旋倒錯的混亂視野。他在耳邊聽見了風聲，周圍的驚叫聲，以及重物猛摔落地的鈍重聲響。
　　
　　「……………………！！！」
　　
　　回過神來，他才感受到從背脊猛竄而上的劇烈痛楚。
　　
　　不僅沒能趁隙攻擊，反而還被狠狠地摔了一記過肩摔，此刻的里維狼狽地躺倒在地。他恍惚地搖搖頭，就像剛睡醒那樣拚命想要弄清視線，但漸漸映入眼簾的，是那個男人居高臨下俯瞰著他的高大身影。
　　
　　……自己輸了。
　　而且還是以這麼屈辱的形式……！
　　
　　如果可以，他真希望男人立刻再補他致命一擊，讓他就這麼死了算了。這一摔，也等於是把他從地下街頂峰的地位重重擊落一般，如此不堪的現況一絲絲滲入他茫然的意識，讓他忍無可忍地嘖了一聲。
　　
　　「你叫里維吧？我剛剛聽到身邊的人這麼喊你。」
　　
　　「…………」
　　
　　「我是艾爾文‧史密斯。」
　　
　　他伸出手，主動釋出了善意，同時也傳遞出無可忽視的霸氣。
　　
　　「怎麼樣，你想繼續待在這裡當垃圾，還是跟在我身邊剷除那些垃圾巨人？」
　　
　　在地下街仗勢為王的狼，碰上比自己還要兇猛的萬獸之王時，大概就是這種挫敗的感覺吧。
　　
　　里維第一次嘗到了臣服的滋味，雖然無法接受，但他的雙腿確實在顫抖。
　　
　　
　　「跟我走吧，里維。」
　　
　　
　　後來他才發現。
　　這個男人──艾爾文‧史密斯，第13屆調查軍團團長。
　　
　　無論在任何時刻，他瞳眸中的光芒都不曾熄滅過。

　　【待續】